2012年大兒子信霖出生，我和丈夫開心極了，做足預備，想給他最好的。與其他媽媽一樣，我希望孩子健康、快樂成長，也曾想自己會否變成怪獸家長。然而，所有期望、想像很快破滅了。
確診自閉症
信霖十八個月大時，常常尖叫、號啕大哭，無法安靜，情緒易激動。他活躍好動，不停跑跳，常撞倒物件。呼喚他時毫無反應，像不知道自己的名字；既不會模仿別人動作，也不會跟從簡單指令。
專業評估顯示，信霖屬中度自閉，需要支援。知悉後，我很難過，食不知味，經常失眠，以淚洗面。「也許是我懷孕時做得不好，亂吃東西，沒好好顧及孩子。」充滿虧欠與罪疚的我，常常自責。但我不敢告訴丈夫，因他受的壓力不比我小。
縱然全時間照顧信霖，日子也不容易。每聽到信霖哭聲，都感到巨大壓力。那時，我已有了第二個孩子。因放不下信霖，對著不足一歲的女兒，我總有心無力。作媽媽的也束手無策，何況家中傭人！
是雨還是淚
為信霖找幼稚園的過程滿是挫折。他在面試時完全沒與人對望，任誰都看得出他有問題而拒諸門外。有次申請又失敗，我走出校門，正想往另一幼稚園叩門，頃刻天色變得陰沉，下起滂沱大雨。沿路無處躲避，我一面走一面流淚：「我還可以怎樣？上帝啊，為何我這麼苦？」最後，信霖入讀深水埗一間幼稚園，但每天需乘坐四程巴士。早上要先往老遠的訓練中心，做個半小時的特殊兒童訓練；然後飛快回家，十五分鐘內吃完午餐，再趕巴士上學。天啊！當時信霖只有三歲。
幼稚園老師每天投訴信霖，不是說他不吃茶點，就是不守規矩。接放學時，看見信霖總坐在一角，獨守在自己的世界。回家後，他會大哭一小時，像要把一整天的感受一次過宣洩出來。當時他還不懂說話，不能以言語表達自己。
遭白眼歧視
那時帶信霖到公園遊玩，常被人排斥，叫他走開。他喜歡獨個兒凝望水池，也喜歡會轉動的東西，我就陪他看。他害怕港鐵行走時發出的聲音，每次都怕得渾身抖震。我倆受盡白眼和公審：「孩子不懂自理是誰造成？」、「大脾氣是跟誰學？」、「你使用特殊小童八達通來騙車費！」還有更難聽的：「你是如何當媽媽的？把他送去精神科吧！」
誰想這樣？我何嘗不希望有一天和信霖玩球時，他會把球拋回來！「媽媽一定會陪你衝破障礙！我會用盡方法，希望有一天，你會聽見媽媽的聲音。不打緊，那些不好聽的說話，我來幫你擋；你被大人推，被人笑，被人拒絕，我來替你擔！」我默默許諾。
天父的孩子
早年與孩子步出精神科診所時，心情沉重。信霖像被丟棄的孤兒，常孤獨一人，社會未能接納這樣的特殊兒童。至於我，每天要應付眼前凌亂的場面，常會失控大叫；冷靜下來就感後悔，放聲大哭。天父仍憐眷信霖和我，祂總適時以聖經的話提醒、扶持、安慰這位軟弱的媽媽，讓我重新得力。「我留下平安給你們；我將我的平安賜給你們。我所賜的，不像世人所賜的。你們心裡不要憂愁，也不要膽怯。」（約翰福音十四27）
天父的恩典超過我們所想所求！信霖後來轉讀美孚一間幼稚園。那裡不僅資源充足，老師亦懂得處理有特殊教育需要（Special Education Need, SEN）的小朋友，沒有嫌棄，只有鼓勵。學校的理念是接納特殊兒童與普通兒童一起學習，好讓他們得到正常發展，盡早回歸主流學校。現在，信霖很喜歡這所學校，每次生病仍想上學，不願留家休息。我這才醒覺，自己籌算的全不管用，只有專心依靠全能的天父，祂才是我盼望的源頭。
在家勤訓練
我和丈夫參加了認識自閉症課程後，決定不再讓信霖上訓練班，改由我們作居家訓練，按著他的能力一步步教他溝通、自理，訓練小肌肉、專注力、認知能力和培育智能。這是漫長的歷程，不是一兩個月便成功。我們從無數次錯誤中，摸索、尋找有效方法幫助信霖。期間，天父改變我很多：我學習尋求上帝的引導而不是用自己的想法找出路；硬用自己方法只會適得其反，上帝自有祂的時間。以前我晝夜教導信霖做同一件事，他怎也學不會。直至2017年，他開始說話、能與人有眼神接觸和玩耍、不計算人如何欺負他、有邏輯思維，能安靜上課。一切都不是我努力得來，一切都有上帝的時間，惟有上帝才能叫他成長。
天父眷愛兒
今年，信霖和另一位小朋友在迪士尼樂園遊玩時，竟可愉快地一同奔跑。信霖已不再被情緒捆綁，他能說話溝通，建立友誼；學期評估也轉為正面。有時候，他更會為我們帶來驚喜：他嘗試祈禱、讀聖經故事、唱詩歌……我忽然明白一段聖經經文的意思：當門徒問耶穌，那生來瞎眼的人是因為他或他的父母犯了罪呢？耶穌回答兩者皆不是，是要在他身上顯出上帝的作為來（參約翰福音九1-3）。從信霖身上，我看見了上帝的作為！
信霖是幸福的，除了地上的父母，還有疼愛他的天父。地上的父母做不了的，天父一一補足。在特殊兒童訓練中心，我看見許多父母憂心忡忡地帶著孩子，彷彿生命中只有苦痛。天父讓我看見這班同路人的需要，我嘗試帶他們去教會，希望他們能認識天父，能坦然無懼地到施恩的寶座前，得憐恤、蒙恩惠，讓上帝作他們隨時的幫助。
假如你的孩子同樣有特殊教育需要，我很想告訴你：天父等待你。不論你有甚麼信仰，也可以嘗試祈禱，祈求天父幫助你和孩子。
天父愛你的孩子，也愛你！
（思懷採訪及整理）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