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零零七年二月號.總第538期.第46卷.第2期    Bookmark and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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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照顧我

  我的大半生在接連不斷的政治運動中渡過,艱辛難言,連信耶穌蒙恩得救的道路也迂迴曲折。今我以聖經詩篇廿三篇為指導思想,把我的人生重要歷程寫出來。

耶和華是我的牧者,我必不致缺乏。1節)

  我老家在浙江寧波。抗日戰爭時寧波淪陷,人們都在萬般煎熬中,母親就在這時患了神經錯亂症,多方醫治無效;後來寧波伯特利教會的弟兄姐妹們把她抬到教會,懇切為她祈禱,她的病奇蹟般地痊癒了,我父母也成為了基督徒。那時上小學的我常跟著母親上教會,但我並不明白十字架的救恩。

  一九四九年開始,無神論思想在全國佔統治地位,這時我進了燕京大學(一九一九年司徒雷登創辦的教會大學)。入學不久,爆發了抗美援朝戰爭,大學裡的基督徒就成為思想改造的重要對象。我的信仰基礎並不扎實,便隨波逐流,以後我所遭遇的苦難真是一言難盡。一直捱到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以後,情況才有好轉。

  這時我一心想挽回被蹉跎的歲月,就奮起直追攻克專業,而沒去尋求耶穌基督的救恩。天父卻仍看顧我,當我在專業上初見成效時,祂賜我機會赴美國出席國際學術會議並作報告。由於臨行前父親一再叮囑(母親已去世),要我上美國教會聽道去,我就照辦了。當時只覺得教會的氣氛很溫馨,對基督的救恩還是無動於衷。

  一九九五年上帝又恩待我,讓我第二次赴美國講學,這次時間稍長,我曾在南加州的教會慕道一年。開始的時候光聽道,不讀聖經;後來覺得這本聖經講了快兩千年了,怎麼有講不完的道理?其中到底有甚麼奧秘呢?我抱著好奇心開始讀聖經。誰知剛讀「創世記」前五章,我就寫下二十個問題;接著讀「出埃及記」,覺得它類似中國的《西遊記》;至於「利未記」,我根本沒有耐心讀下去,認為製造約櫃的規格和祭祀的禮儀太繁瑣了,跟今天人們的生活沒有甚麼關係。

  不久,我把寫下的問題振振有詞地詢問美國牧師和傳道人。儘管他們很耐心地向我解釋,我還是半信半疑,並自以為有理地說:「我有這麼多問題解決不了,怎能接受這信仰呢?」

  我真正的悔改是經歷了死蔭的幽谷以後。我要勸勉初信的朋友,接受耶穌十字架的救恩不能從理性入手;首先要存謙卑的心,排除自我為是的傲氣。上帝接近虛心謙卑的人,遠離驕傲自滿的人。只要真心實意渴慕祂的道,上帝是信實的,聖靈會在你心中動工。漸漸你會體會上帝是又真又活的救贖主。我並不是提倡只要信,不要問;但像我那樣傲氣十足,不解決我的問題就不能信的態度,是要不得的。說到底,上帝是創造者,祂創造天地萬物和人類,有祂的目的和計劃,我們受造者不可能徹底、完全的明白,因為這是屬天的奧秘;否則,我們也變為創造者了。不過你親近祂、信賴祂,存謙卑的心祈禱、讀經,祂會逐步地開啟你的心靈,聖靈會在你的頭腦動工,賜你屬靈的悟性,讓你體會到祂是又真又活、獨一無二的真神。

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,也不怕遭害,因為祢與我同在;祢的杖、祢的竿,都安慰我。4節)

  我經歷的死蔭幽谷分兩大類:

  1. 政治上的災難:一九五七年十月中旬,和風細雨向黨提意見的整風運動中,我單位的黨委書記把我劃為右派,撤消我講課的權利,被貶為圖書館管理員。他們認為我是一個不服氣的右派(我想,只有被壓迫的右派,沒有心服的右派)。過了三年餘,我的右派帽子被摘掉,重新教課;但仍然處在受監督之中。直到一九七九年中央政府為全國五十萬右派平反,這時我校平反小組才發現,我被劃為右派的資料沒有往上級呈報,即沒有辦理合法的手續。原來當年劃右派是有百分比的,我屬運動後期,單位的右派名額不足,被湊數補上去的。此事太荒唐,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裡,卻能通行無阻,讓我蒙在鼓裡達二十年之久。

    更可怕的是文化大革命的災難。父親和朋友一九四九年以前在上海開辦小工廠,因此被劃為資產階級。我丈夫的父親是作家,某民主黨派的創建人之一,又是中央教育部副部長,被劃為反動學術權威。加上我是摘帽右派;因此我的家被抄,我被迫坐牛棚和下鄉勞動。這種超負荷的體力勞動持續兩年之久,每天累得全身酸痛而不敢吭一聲。在這黑雲壓城的歲月裡,我幾次想自殺;然而,上帝的杖、上帝的竿一直在眷顧著我(藉著父母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安慰)。父母為了解決我的後顧之憂,將我的一兒一女接到上海由他們撫養。父親每十天左右給我寫一封六至七頁的信,總是用聖經的話勸勉、安慰我,要我確信眼前的黑暗是暫時的,上帝一定會開出路,勸我要堅持住。他和母親天天為我祈禱。我在絕望無援中,慈父的信一直滋潤著我枯涸的心,才有勇氣活下去。在這樣艱難的歲月中,我一直沒有患病,後來才明白這是上帝垂聽了父母的禱告,保佑我平安健康,我有這麼好、敬畏上帝的父母是我的福份。 

  2. 經濟上的巨大損失: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五日上午九時,我在路上遇到四個騙子。他們用各種證件向我證明他們手中的那件「珍寶」是真貨。我利令智昏,以為這是一筆利潤豐厚的買賣,就從銀行取出多年積攢的養老金,拱手給了他們。當天下午就被公安人員證明我受騙上當了。我悔恨交加,夜不能眠達九天。第九天早晨,一位華裔美籍基督徒朋友把我接到她家,懇切為我禱告,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罪人,是上帝的愛在召喚我,我初步有了悔改之心。

    那天晚上回家,心緒略有好轉,加上身體疲憊,就很快入睡。恍惚中,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被石膏捆綁住了,非常緊迫。突然間這些石膏被粉碎,從我身上掉下,我感到胸部有生以來第一次可這麼暢快地呼吸。正處在舒適萬分時,突然有一個聲音對我說:「千千萬萬的錢買不了我的救恩,聖靈與妳同在就是印證。」我大為吃驚,馬上坐起開燈,尋找那聲音的來源。窗和門都關著,時鐘指著凌晨五時,北京的初冬凌晨,外面還黑蒙蒙的。我才恍然大悟,那是聖靈的教誨。我不由自主地說:「我天上的父啊!我算甚麼,祢竟這麼眷顧我,我從前風聞有祢,現在親自經歷了祢……。」我激動萬分,就跪下禱告,開始時淚流滿面,一一認罪,從心裡接受十字架的救恩,領會上帝那長闊高深的愛,求上帝收留我這迷途的羊。不一會兒竟破涕為笑,心中快樂無比。

  過去我總認為,世界上這麼多基督徒為各種的事呼求上帝,上帝怎麼忙得過來?也許禱告只是一種自我宣洩吧!現在我深知自己錯了,自從耶穌升天後,上帝差遣聖靈保衛師護佑我們,也為我們祈禱。我突然有了屬靈的悟性,口中不斷讚美上帝的恩典,大約持續了一個半小時。從此上帝使我的靈魂甦醒,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。這是我悔改重生的經歷,對我後半生、生命的改變起著決定性的作用。在此我要勸勉大家千萬別為世上的錢財迷了心竅。聖經箴言廿八章20至22節說:「想要急速發財的……卻不知窮乏必臨到他身。」我的切身體驗是:人一旦有了貪婪之心,就會失去理智,做出愚蠢和危險之事。另外,要明白重生是聖經中偉大的真理,耶穌在世時曾跟尼哥底母說:「人若不重生,就不能進上帝的國。」(參約翰福音三1至12)簡單地說,重生就是痛悔自己的罪愆和決心信主耶穌兩方面結合後,蒙天父上帝所賜的新生命。只要你天天傾心吐意的禱告,多思念上帝的救恩,等上帝的時間一到,水到渠成,你就會嚐到重生的甘甜滋味。其中屬靈的奧秘,只有你自己親身去體驗。

在我敵人面前,祢為我擺設筵席;祢用油膏了我的頭,使我的福杯滿溢。5節)

  我重生以後,心裡仍有一個大疙瘩,就是痛恨那幾個曾經在政治運動中迫害過我的人。退休以後,我們仍住在學院的宿舍大樓裡,可謂低頭不見抬頭見。由於我心中積憤難清,偶爾碰上,我就昂首挺胸,當作視而不見。今天,對方已沒當年的政治威風了,彼此擦身而過,心照不宣。可是我們基督徒天天背誦主禱文:「免我們的債,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。」我問自己心中的疙瘩何時可消呢?契機來了,我七十歲生日時,兒女們體恤我往日的苦難,準備為我在餐館裡擺設筵席。我先列出受邀請人的名單,兒子一見名單,就不高興地問我:「媽媽,您是否好了瘡疤忘了痛?敵友不分了?」我女兒跟兒子的年齡差距比較大,她並不十分明白我所受過的政治迫害,也就沒反對我所列的名單,後來就分兩個餐室用餐,緩和了矛盾。那天牆上貼著大紅壽字,左右對聯輝映,孫子和外孫唱歌助興,我數次上對面餐室問候他們。他們個個起身舉杯向我祝賀,說了許多美好祝福的話,往日的恩恩怨怨就這樣煙消雲散了。由於我邀請了一位傳道人為這次生日宴祈禱,這樣,大家也就明白我歸向基督後的新態度了。在此我要勸勉大家學習主耶穌寬恕的心懷。如果你的心頭還有一些宿怨沉澱著,就禱告上帝加添你得勝的力量,盡快消化它。我們總不能帶著這份「恨」去見上帝吧!從心理學的觀點分析,寬恕了別人,自己的心靈也得到了釋放。

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;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,直到永遠。6節)

  我的中年雖然經過死蔭的幽谷,上帝賜福給我的晚年卻彩霞繽紛。

  其一,如今我已七十四歲,除了膝蓋有點風濕症外,每次體格檢查均無大病。天氣好,我都上操場上慢跑五圈。中年時,由於受政治壓迫,我沒能鑽研業務,退休後我前後發表文章四十篇,其中五篇在美國期刊上刊出。出版專著和教材各一本,曾獲文化部科研獎,和全國中小學創造教育優秀論文評比一等獎。我的晚年尚能保持思維清晰,還有一定精力去實現我想做的事,實在是上帝特別的恩典。

  其二,退休後,上帝賜給我機遇,讓我三次赴美國出席國際學術會議並作報告,或在美國大學講學和作一些考察研究。前後歷時三年,到過十個州,十一個大城市,曾經有十一個基督徒家族接待過我。美國的教會是我成為基督徒的發祥地,這些都是上帝奇妙的帶領。

  其三,二○○三年十月下旬我第三次赴美國前,清理銀行存款時,驚喜地發現不多不少正好是我失去的那筆養老金。我不由自主地喊出「耶和華是我的牧者,我必不致缺乏。」1節)經過這幾年沐浴在上帝恩典中,如今我已不在乎必須要儲備某個數額的養老金了。雖然不知道未來日子如何,但我確信上帝牽著我的手。

  其四,我上Bob Jones大學講學,原定先作講座後講見證。十一月二日(二○○三年)該校教務長託人通知我——先作見證,時間定在十一月四日下午七時。這消息在大學通知欄電子屏幕上映出。我核算一下時差,美國東部十一月四日下午七時,是中國十一月五日上午九時。不遲不早,正是我遇到四個騙子丟失那筆錢的時辰,太奇妙了!回想當初我為了丟失這筆錢,有多麼的傷心和遺憾,怎麼也沒想到五年後,同月、同日、同一個時辰,上帝要帶領我上美國大學作見證,這決不是巧合,而是上帝奇妙的安排(後來我又受邀在華人教會作見證)。

  那天晚上講完見證,有二十多人上台跟我握手表示祝賀。都說:「太奇妙了,願榮耀歸給上帝!」感謝上帝豐豐盛盛的恩典,「祂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,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。」2節)上帝賞賜我晚年的彩霞,已經塗抹了我中年時期坎坷的烙印。西方有句老話:「All is well that ends well」(意思是,結局好可說一切都好。)我想在日常生活中,我們要常常思念上帝的恩典,要高舉上帝的旗,頌揚祂的名。個人的能力和智慧都微乎其微,若不是上帝賜福,甚麼也辦不成。希望我的蒙恩得救,以及上帝在我身上特別的恩典,能夠激發大家更敬畏我們的天父。阿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