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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信月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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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0月號.第59卷.第10期.總第702期
常情有道
貼街招
黃剛



  在阿弟大學畢業的大日子,父親第一回穿西裝繫領帶,雖然很不習慣,卻是由衷歡喜。阿弟家境貧窮,少時無心向學,有今天的成就算是奇跡。他握著畢業證書想起那一兩幕。

  父親困在家裡多天,呼召通渠的電話久久沒響過,而阿弟放學後如常出神地在看卡通片。

  「阿弟,快做好功課,今晚去貼街招。」父親命令道。

  他討厭做功課,更討厭貼街招,但只得無奈接受。

  晚上大街上燈火通明,人來人往。阿弟一手提著盛漿糊的小桶,一手拿油漆掃筆,他負責塗漿糊,父親就把通渠街招貼上。父親領著阿弟專走橫街小巷,在愈骯髒處貼招示,愈有成效,因為那裡可能有通渠的需要。

  阿弟穿梭在濕黑的小巷中是提心吊膽的。有時掃筆刷到牆上,會引起一陣蟑螂紛飛;有時不知踩到甚麼,驚動一團濕冷的老鼠從腳邊擦過。不過他寧願忍受這樣的驚心,也不願走在大街讓同學看到,知道他父親是個通渠佬。

  「阿弟,別張望,快做好回家……要好好讀書,以後就不用幹邋遢的工作。」

  父親無端的一句,恍惚在黑夜的最黑暗處點燃他內心的火焰;在城市的最齷齪處喚起無價的志氣。

  第二天,父親為收到開工電話而興奮,欣然去幹邋遢工作。他看著父親歡快離家的身影,內心是一陣欣喜,又一陣心酸。於是,關掉電視主動拿起課本,開始認真讀書。

  阿弟跟父親拍畢業合照,兩人對望,燦然而笑。因他們只有簡單的寄望:「你要使父母歡喜,使生你的快樂。」(箴言二十三2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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