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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書雙月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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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6月號.第26卷.第3期.總第153期
捨命的愛
緬懷鄭惠端姊妹
文/黃錫培 整理/李步正

  接續上期的分享,今期緬懷在內地艱困處境下為主受苦的忠僕——鄭惠端姊妹。鄭姊妹在 1940 年畢業於中華神學院,1948 年任學聯會幹事。她在《奇異恩典》一書的見證節錄如下: 

人心惶惶之際 
  「1948 年秋,我在南京,當時的南京人心惶惶,神讓我看到祂顧念中華民族的青年,使他們得到聖靈光照,走上光明之道。同年冬,我到福州,市面一片混亂,金融波動,貨幣貶值,民不聊生。人們用銀圓當貨幣,我金銀全無,只剩幾張成了廢紙的法幣。  

  我住在蘇撒拿姊妹家,是我們聚會的地方。一天,門鈴響了,原來有匯票給我;某天晚上有人來叫門,是米店老闆送來三百斤大米。翌日有消息指金鋪被封,老闆被捕。大米頓成市上流通的『貨幣』。不久,一弟兄送來四塊銀圓給我,因當天的工資已改為銀圓。第二天,市面禁用大米,改用銀圓。  

  1949 年,我要取道香港飛重慶參加夏令會,當時戰火臨近福州,很難買到去香港的機票。正等候登記時,遇到一位同樣去香港的弟兄,他帶的錢欠十五元才夠買兩張機票。我打開錢包看,剛好十五元,多奇妙!  

  抵港後,我面臨兩條路:一條是康莊大道,在香港已有人請我去領會;台灣教會也替我辦好入境手續,我可在海外自由事奉;另一條則是返回內地的十字架路。主為我的罪被釘死,我用甚麼報答主? 

十字架的道路 
  1949 年秋,我身處當時與世隔絕的成都。秋令會後,我已沒錢付飯費。第二天,一位老姊妹給我金戒指,說是神在幾年前為我預備的。原來姊妹幾年前丟失了戒指,無意中找回,她跪下禱告時,心中有聲音說:這是為鄭姊妹預備的。  

  1950 年,成都有基督徒大學生冬令會,我負責查經,但無論如何準備,主只給我第一天的使徒行傳信息;我為預備第二天的信息暗暗叫苦。豈料第二天清早就被政府停止聚會。  

  1952 年春末,在全市教牧人員大會上,與會者說我是『帝國主義派來的間諜』、『披著羊皮毒害青年的狼』;靠著主,在三小時被鬥過程中,他們始終不得逞。接著聚會場所被收回,我們另租地方聚會,後靠一群窮學生努力奉獻,才順利買了聚會地方,聚會人數增加。不久,官方勒令我們停止聚會,幾個月後又准許恢復;最後,聚會被迫停止,但公園、茶館、家庭成了聚會場所,主亦與我們同在。1953 年,暢銷全國的《新希望》期刊大肆聲討屬靈派,我被冠以『成都市屬靈派頭子』的稱號,關心我的肢體都為我懇切代禱。 

  1954 年春,我到廣州講道。神賜下的信息是:『以掃不是雅各的哥哥嗎?我卻愛雅各,惡以掃』(參瑪一2-3)。這篇講道被曲解為『反蘇(蘇聯)言論』1,我進入教堂傳福音的門被關了,只能在住所等地方傳福音。1957 年,政府已開展了『基督教三自愛國委員會』的宗教政策(簡稱三自運動),大學團契處境日益困難。 

無懼連番提審 
  1958 年 3 月,我被上海巿公安局的人逮捕,我請他們讓我做個禱告便走,他們不答應。我一上轎車就被喜樂的靈充滿,不住讚美主。雖被禁止,但仍放聲高唱,直到進入第一看守所。按照監規,我要靜思己過,第三天早上被提審。審訊員問:『你知道為何叫你進來?』我說:『我不知道,正想問。』這回答激怒了審訊員,他大喊:『你還問我!是我提審你還是你審問我?』第一次審訊就此結束。  

  第二次提審時,他問:『你在全國幾所大專院校有工作?』我答:『六十六所。』『你一定很了解大學團契的情況,是嗎?』『都知道,但我不告訴你。』『你好大膽!膽敢這樣說!』我不回答,任他發怒。  

  第三次提審時,他問:『為甚麼不結婚?是你信的神叫你不結婚?』我說:『這與我的案情無關。』他就一聲不響了。  

  第四次提審時,他問及弟兄姊妹的情況,我說:『沒這回事。』他說:『材料都在這裡,無風不起浪!』我說:『按你的邏輯,「捏造」二字應從字典上刪去。』他瞪眼看我說:『你很會說話!』  

  我本是拙口笨舌,所說的話都是主所賜的(參太十18-20)。從此,主禁止我的口。後來的提審我都一言不發,審訊員著急了。為堅持信主,我戴著手銬,睡冷硬的水泥地,如此熬過一年又兩個月鐵窗生涯,而獄中有六人受感動信主。 

試煉意志更堅 
  1959 年 5 月,我從上海提籃橋監獄派到安徽省一個荒蕪的農村,八個月後,被調往淮南市最窮苦的地方,勞改五個月,再調到萬頭豬場。一年多後,被押解到衛生環境極差的黃山茶林場。  

  輾轉不同勞改場期間,曾患夜尿症,心臟病,藥後昏迷等。一天午夜後,我還在高燒,就被送回上海第一看守所,說要複查原案。接著七個半月,幹部整天對我施行階級鬥爭和愛國主義教育,但我意志堅定。  

  然後,審訊員和我攤牌:『逮捕你時,我一看見你就器重你,你年輕、漂亮、有口才,又有恩賜!』我指著他說:『這簡直是對我的誣蔑。』他說:『按你的性格,做甚麼都會成功。為何偏要傳教?做個馬列主義宣傳員,該有多好。只要你思想轉變,反革命的帽子是公安局給你戴的,也可以給你摘掉。只要你肯合作,我們就可以平起平坐。』我說:『我不革命,也不是反革命。天父呼召我做傳道,我不為政權服務。』  

  又一次,審訊員對我說:『你們教會裡有為我們通風報信的人,我希望你也參加這種工作。我是你的領導,你要絕對服從;我教你講半句話,還有半句留下讓你講;出去以後,住在給你預備的地方,仍可替別人禱告,講屬靈的話,但要向我匯報。工作得好,不僅立功贖罪,甚至有出國的希望。』我堅決不從。 

  再次提審時,審訊員問:『你改造六年了,有甚麼收穫?』我答:『過去風聞有主,六年改造使我親眼見主』(參伯四十二5)。他大怒,請我再考慮和他們合作,我搖搖頭。面臨試探時,連搖頭都是神的恩典。  

  他派三個人把我送回黃山茶農場。服滿七年刑期,繼續「留場就業」。隨後調到安徽省立新農場整整十年。若不是恩主親手帶領,必無法渡過這漫長且艱巨的歲月。  

  1977 年冬,心臟病復發,隨時有生命危險。領導批准我去廈門就醫,弟兄姊妹送我到福州,弟弟專程接我回故鄉南屏。探親期間,適逢農場准許老弱病殘者遷出戶口,我合乎這規定,弟弟一家更希望早日團聚,卻被縣公安局拒絕。  

  1979 年元月,周則信、葉蓓吳夫婦寄信給我,內附一份申請書,云:『鄭惠端是我的義母,年老病重,不能勞動,請求領導准她回家;她的住房、生活都由我負責。』周弟兄十九歲上大學一年級時,我到周家,周母因我做青年工作,便把他交給我。我想,義母義子不算親屬,一個『反革命』政治犯,能由非親屬關係的人收容嗎?再說,他們收入有限,上海生活費高,怎能養得起我?於是我藏起申請書。  

  一個月後,我讓一位來訪的幹部看這申請書。『回上海?你做夢也別想!』她搖頭說。同年 3 月,隊醫給我量血壓後向領導說:『鄭惠端病危,讓她到上海醫治吧!』幹部立刻批准,並安排我與一位青年同行。抵上海後,病情嚴重,只能躺著或坐在沙發,全身浮腫,吃了百多天中藥才消腫。  

  4 月中,周弟兄夫婦再寫同樣的申請書,戶籍警閱後說要報戶口進上海並不可能。當晚,我們一起懇切禱告。6 月,戶籍最終獲批,我要回農場辦理離場手續,再把戶口報進上海。7 月病情轉好,周弟兄陪我到安徽省辦手續。消息轟動了農場裡的人:『有那麼好的義子?只有基督徒才這樣做!』」  

  鄭姊妹經歷了二十一年漫長的烈火試煉,仍散發出基督馨香之氣,結果纍纍。 

站穩在風雨中 
  筆者不厭其煩地摘錄弟兄姊妹留下的見證,乃因他們見證了當年內地信徒為主受苦的實況。謹以一位在內地經歷過苦難的肢體寫給筆者的勸勉,作為本篇的結束:  

最堅實的樹木, 
 不是生長在森林的庇護下, 
 乃是暴露在狂風暴雨中。 
最高的事奉, 
 不是在平安穩妥的景況中, 
 乃是在風雨的最密處。 
最深的敬拜, 
 不是在安逸富足的環境中, 
 乃是在烈火的撕裂中。 

 

(作者著有《捨命的愛》、《回首百年殉道血》(榮膺香港第五屆金書獎)及《昔我往矣——溫州宣教士行傳》) 

註釋:  

  1. 當時中共政府強調學習蘇聯經驗,以蘇聯為老大哥;指鄭姊妹講道別有用心,是暗罵蘇聯的反蘇言論,罪名不輕。
 

參考資料: 
鄭惠端著。《奇異恩典》。美國:中國基督福音事工會,2002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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